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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川菜飘香的老挝磨丁也能用微信支付宝
云南信息报    07-03 08:39: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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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南省最南端边陲小镇磨憨出境后走向500米外的老挝关口,记者和中老边城磨丁的邂逅,在尘土飞扬中定格。过去是喧闹赌城,短暂数年荣景被腰斩后成了死寂空城已近七年,磨丁如今随着中国资金投资的经济特区和中老铁路工程的启动,开始感受到大兴土木的变革和新使命:发展可持续的边贸新路,然后前进还在规划当中的国际商业金融区。

曾是夜夜霓虹闪烁的赌城

从磨憨出境,记者拖着行李越过一段约500米的石沙路,从充满东南亚风情的金塔设计关口入境老挝后,眼前是一道比磨憨还要“中国”的风景。

走出关口一转角,尘土飞扬的大马路旁竖立着印上“一带一路投资热土”字样的横幅。再走几步路,路边另一个文字密密麻麻的巨型告示牌,激昂地宣告这座老挝边城的雄心壮志:“中老泰经济走廊枢纽新城,积极响应习近平倡议,抢占一带一路创富先机,打造国际合作新平台,增添共同发展新动力……”

这里是老挝磨丁经济特区,与云南磨憨坐落于不同国界,但要不是过了一道关卡,还不太能感觉出自己置身另一国度:人们手机上显示的是北京时间、付款方式是微信和支付宝、小巷里菜馆则是云南菜和川菜飘香。

磨丁非常形象地展示了中国与老挝的亲密关系——这里的经济特区2003年设立,2011年由云南地产企业海诚集团接管,老挝政府赋予企业外交和军事之外的大部分行政权,当时在老挝开创了边贸发展的新模式。

过去两年多,磨丁有如一座从沉睡中苏醒的小镇,对一些老街坊来说,磨丁仿佛要迎来第二次变革浪潮。

这里是个有故事的地方。在海诚集团2011年进驻之前,经济区由一家香港公司以契约模式经营,如今区内变得寂静,爬满青苔的几栋建筑,曾是夜夜霓虹闪烁的赌场。

从2006年起,这个边境赌城吸引很多的中国人从云南磨憨跨境前来赌博,伴随博彩业衍生的,还有赌场四周的妓院和夜总会等声色场所,以及治安欠佳、黑帮猖獗等问题。

在磨丁经营杂货店近十年的邓云桂向记者忆述:“当年人流量很大,从关口来来去去,呆一晚的也有,留几个月的也有,终身没回去的也有。第三种情况,是因为赌输了,想不通跳楼自杀。”

她并不讳言磨丁当时的乱象让她从中得益:“很多人过来嫖赌,都是公开的,没人管。一开始觉得喧闹,但后来也看淡了,可以给我们带来利益嘛!那时生意很火爆的,一天24小时开店。”

但这一番由夜生活驱动的盛况并不持久。2010年末,中国经过综合整治,并加强边境管控,甚至切断电力供应,赌场生意一落千丈。

外来客消失后,磨丁这座不夜城的繁华也逐渐消失,接下来三四年的磨丁几乎成了空城。赌城变空城,重创了周边小商家的生意,但也有人乐得找回清闲小日子。另一家杂货店的店主匡红梅告诉记者:“平平淡淡,一天卖一点,没啥不好。我每天就是睡觉、看店、滑手机,很喜欢这样悠闲的日子。

磨丁“重塑”引来新一批淘金人士

匡红梅所享受的安宁正逐渐被对街大兴土木的工程打破。自中老两国政府2015年和2016年先后签署两份合作方案,从国家层面加快“两国一区”跨境合作后,经济区的工程进度加快不少,每天铲土机和打桩机的声响不绝于耳。

磨丁经济区面积并不大,目前已发展范围内,10分钟便可从一端走到另一端。按照规划,经济区接下来将打造成集金融投资、免税购物、国际贸易、酒店会展为一体的国际商业金融区,边民的互市贸易场所也将更规范化。

新华社今年4月曾引述海诚集团董事长周昆说:“我们在两个国家接壤处发展,缺乏一个商业中心和金融中心,金融先行是必须的,没有强大的金融支持,要谈发展也是空话。”

在周昆的设想中,中国西部缺乏一个像深圳、香港那样和世界接轨的窗口平台,磨丁具备成为中国通往南亚和东南亚窗口平台的潜力。

另一项让磨丁居民引颈企盼的发展,是酝酿多年的中老铁路。这条以中国为主要投资与建设、与中国铁路网联通的铁路,从磨丁延伸至400多公里外的老挝首都万象,被中方誉为“承载着老挝从内陆‘陆锁国’到‘陆连国’的转变之梦”的项目,估计2021年底通车。

上述两项重大发展项目,让沉寂一时的磨丁,过去一两年再度浮现于大众视野,也引来了新一批淘金人士。

“老挝是个很慢的地方”

去年4月从湖南迁居到磨丁的广告公司老板苏嗣容便是其中一人。他的商铺坐落于一条后巷的老旧商铺,隔壁是被废弃了数年的赌博游戏中心,里头一架架老虎机被塑料纸和灰尘覆盖,至今仍等不到人搬运清理。

他告诉记者,中老铁路开建后,铁路局对安全告示牌有需求,他接了个价值几百万元人民币、合约长达三四年的合同,长期驻扎磨丁生产告示牌。他把磨丁的商机归功于“一带一路”倡议:“一带一路对云南边境经济起了很大的带动作用,尤其是中老铁路,肯定会刺激附属设施的需求。”不过,苏嗣容认为磨丁经济区发展步伐太慢,他对开发商的信心也不足。“你看前面这条路,不到一公里,都要修半年。”

他感叹:“老挝是个很慢的地方”,员工的工作态度和中国很不一样,“在中国,多干点活,老板多给钱,员工会很高兴。但老挝人干八小时就是八小时,之后就不加班,有一块钱就把一块钱花完,才去干活。”

磨丁产业新旧交替之际,也不乏有怨言的老街坊。提到经济特区和中老铁路,杂货店店主邓云桂没好气地说:“没有好处!灰尘很多,生意越来越不好做。”

追根究底,她不满的是接下来可能必须搬迁。她说,店铺所在的旧建筑接下来可能被拆除,让位给经济区新项目,预估赔偿额很低。经济区规划馆一名工作人员受询时证实有拆迁计划,但表示尚未有明确时间表。邓云桂吐槽说:“现在修铁路,多了一些民工,但铁路修完后,会有多少人来?一般来过磨丁的人,都不想再回来,我也跟朋友说,不要来这个一点也不好玩的地方。”

要发展就需要人才,但据报道,人才流失是中老经济合作区面临的考验之一,截至去年,经济区研究人员的平均年龄为43岁,不少年轻人完成工作后就离开了。

匡红梅则说,她喜欢磨丁的慢生活,但孩子都想去别地打工。她苦笑说:“这里没有玩乐呀!”她还反问记者:“你来了几天,看到了什么呀?不都在挖土!”

中老铁路开通后经济区前景广阔从中国公司开设的赌场到中国主导的经济特区,再到中国主要出资的中老铁路,磨丁近年来发展有个不变定律:中资在这个中老边城持续发挥巨大影响力,磨丁的命运则伴随中国人和中国资金浮沉起落。

中国多年来是老挝重要的投资来源地。新华社旗下“新华丝路”引述中国商务部2016年底资料指出,中国是老挝第一大援助国、最大外资来源地和第二大贸易伙伴。老挝计划投资部数据则显示,中国同年在老挝的投资超过10亿美元。

在“一带一路”倡议中,老挝是积极响应的东盟国家之一,中老铁路便是标志性合作项目。中老铁路投资额近400亿人民币,由中老双方按70%对30%股比合资建设。

又如磨丁经济合作区的经济管理、城市治理、行政审批等权力,中方的空间很大。

苏嗣容告诉记者:“海诚公司来开发后,老挝人越来越少,很多都搬到经济区外了。我的客户都是中国人,老挝人很少找我们。”

对于这座如今被赋予新使命的边城,许多居民心里交织着期望与未知。记者问老街坊匡红梅是否看好磨丁的发展,她回答:“我不清楚。一直听人家说,磨丁要发展起来了,人要来了,人要来了。我就在这里天天等,等周围房子建起来了,再看看到底有多少人。”

专家把脉

“磨丁不会走回灯红酒绿老路”

有分析人士曾关注过老挝对一带一路倡议下的实质参与程度,但受访中国学者认为,中老实际上是“相互依赖”的关系。

云南大学东南亚研究所所长卢光盛告诉记者,老挝在磨丁经济区的参与度,与其他中老合作项目有一定相似度,即老挝出的更多是土地和劳动力。他说:“这个合作模式会增加双方的相互依赖,而(两国)相互联系的过程中,并不是必然的对等,这也很正常,是个过程。我相信,老挝政府和人民在合作过程中,也会得到经验、技术和国际市场的机会,参与度会慢慢提高。”

中国社科院东南亚问题首席研究员许利平认为,经济特区建好后老挝至少能从三方面受益:一、随着老挝人逐步被吸纳到园区工作,磨丁的就业问题可获缓解;二、跨境合作可协助老挝建立产业体系,提高工业化水平;三、经济区也可为老挝政府带来税收。

许利平指出,磨丁经济区的合作有其独特性,是符合老挝国情的模式:“老挝和中国没有领土争议,这类模式在政治较稳定的国家不成问题。”

磨丁的发展或许还存在变数,但几乎能肯定的是,这座边城不会走回昔日灯红酒绿的老路。“从以往经验看,边境小城不能发展博彩业。这是一种针对中国人消费的产业,是不可持续的,各方应该聚焦产业和产能合作。况且,中国反腐运动掀起后,针对博彩业的管控也更严厉了。”许利平说。

编辑:徐婷    责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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