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彩纸,一把剪刀,不打底稿,傣家竹楼、孔雀、小卜哨就栩栩如生跃然纸上。一名女教师,一群小学生,一堂剪纸课,傣家人传承千年的剪纸技艺在一所乡村小学有众多“小粉丝”追捧。“看到孩子们开心就很满足了”,80后乡村教师万桃桃,傣族剪纸“孩子王”,用自己的坚守,给了非遗文化传承一份朴实无华的答案。
一次偶遇
爱上了傣族剪纸
端午节前,本报记者走进芒市遮放镇户弄小学——一个占地不大,但校园干净整洁,散发着浓浓傣家气息的乡村小学。傣家竹楼、佛塔、孔雀……三层教学楼的墙面挂满各种傣族剪纸作品。“一部分是老师的作品,更多是学生们的作品。”校长赵国常介绍,傣族剪纸现在成为户弄小学的特色,一些优秀、有创意的作品都会在校园文化墙上展出。
下课铃声响起,一位身着绿色傣族长裙,身材娇小、扎着马尾辫的女孩,面带微笑走出教室,她就是万桃桃。出生在边城瑞丽,从小在傣族地区长大,虽是汉族的万桃桃却对傣族美食、服饰、习俗等有着特殊的偏爱之情。大学美术专业的学习,让她才一接触傣族剪纸艺术就爱不释手。
2009年,即将毕业的万桃桃第一次接触到傣族剪纸。“当时,我嫂子带我去国家级非遗传承人邵梅罕老师家看剪纸作品。邵老师拿了一张彩纸对折几次,没有事先构图,随手拿起剪刀在对折后的彩纸上游走,不一会儿,彩纸就变成一座精美的‘佛塔’……”邵梅罕神奇的剪刀手深深吸引了万桃桃,“就是那一次,我对傣族剪纸产生了浓厚兴趣。”
此后,只要有空,万桃桃便会去邵老师家跟班学习剪纸。“她学美术,有基础,学起来比较快,只要简单讲解一些技巧,就能很快上手,后面几次她比我剪得还好!”邵梅罕老师对万桃桃的印象就是好学,有灵气。
一份坚守
千余名孩子传习非遗
2010年,万桃桃毕业成了教师,被分配到芒市遮放镇邦达小学任教。谈起为什么会将剪纸带入课堂,万桃桃说,最初只是自己的兴趣,看到有的孩子也喜欢跟着学,自已就特别高兴。“孩子学习傣族剪纸,可以让他们了解傣族的文化和历史,于是我就在兴趣小组开设了艺术课。”
“刚开始只是简单地教一些有傣族生活元素的,像竹楼、劳作、放牧、节庆等,培养他们的兴趣和观察能力,没想到孩子们兴趣很高。有一次,一个学生厌学,做了家访也不愿上课,但一到剪纸课就来教室。”万桃桃说,傣族剪纸的选题源于孩子们的生活场景,他们觉得可亲可感,这或许也是傣族剪纸的魅力所在。后来,她把收集到的一些老照片,老物件制作成课件向孩子们讲述其背景和用处,让他们通过剪纸技艺更直观地感受傣族的历史文化。
2013年,万桃桃从邦达小学调到户弄小学任教,她把剪纸课也带到这里。2015年,在学校领导支持下,剪纸从最初的兴趣小组列入学校的艺术课程。从一年级带到五年级,她教会了上千名学生剪纸技艺。“有的学生毕业还对傣族剪纸很感兴趣,双休日或寒暑假会找我教他们剪纸。”万桃桃笑着说。
为了让学生了解更多剪纸技艺,万桃桃除了寻师求艺,自己买了不少有关傣族剪纸资料来充电。每当买到有特色的“稀罕物”,就在剪纸课上与学生们分享。“学生对傣族剪纸的热爱和对剪纸技艺的渴望,是我不断钻研和学习傣族剪纸一大助推器。”万桃桃说,教孩子剪纸的过程,自己的技艺和作品水平也在提高,拥有了20余件被称为“贡品级”的剪纸作品。
在万桃桃的带动下,傣族剪纸成为户弄小学的艺术教学特色,带动更多老师参与到这项非遗文化传承工作中来。她希望能有机会到州外乃至省外参观学习其他地方的剪纸艺术,了解各地剪纸的特点和亮点,然后与傣族剪纸结合,让傣族剪纸走出去,让更多人了解傣族丰富多彩的文化。
一份传承
特色民族艺术急需保护
在芒市非遗保护中心,副研究员张引引经据典向记者介绍,傣族剪纸最初主要用于宗教祭祀活动,在近千年的历史时期内,虽然不能确定傣族地区和周边民族地区是否有造纸业存在,但纸张的使用却是确定无疑,保守推测傣族剪纸产生有着上千年历史。随着造纸术在傣族地区不断完善和提高,近300余年间,傣族剪纸最终走向成熟期。
如今,更多傣族剪纸作品成为新时代背景下应运而生的艺术创作——傣族新剪纸。打破传统剪纸局限发展起来的一种既古老又崭新,洋溢着浓厚生活气息的民间艺术形式。傣族新剪纸表现形式多样,圆形、方形都可,可以独立成幅;取材范围广泛,除了传统剪纸的各种吉祥寓意的造型外,还有生活任一场景,如劳作、放牧、节庆等;摆脱了传统剪纸的局限性,赋予了傣族剪纸品鉴、装饰以及陶冶性情的文化功用。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傣族新剪纸焕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光彩和生命力,这一时期傣族村寨四处都能见到剪纸踪影,涌现出一批具有代表性的剪纸艺人,如国家级剪纸传承人思华章和邵梅罕等。而近10多年来,傣族剪纸却面临困境。因为剪纸艺人收入低微,年轻人大多不愿从事这一行业,傣族剪纸的传承人寥寥无几,且年事已高,这一特色民族艺术急需抢救和保护。”张引说。
采访手记
如果有更多的万桃桃……
“看到学生们喜欢就很高兴了。”这是采访时万桃桃一再说的话。坚守往往源于朴实意愿。这位80后乡村小学教师最关心的是孩子们感不感兴趣,开不开心。可以想象,当孩子们在家里,在寨子里用剪刀和彩纸给家人或邻居变出一幅美丽图画时,他们共享到的那份朴实的快乐。我们也可以想象,在从小接触到这门非遗艺术的孩子们中间,未来也许会出现傣家剪纸的大师。
非遗文化是地域性、民族性很强的特色文化。报道非遗题材,“后继乏人”常常成为人们谈及的现象。万桃桃,这位80后乡村小学教师,用近10年青春韶华朴实无华的坚守,给了如何化解这一困境一个选项。在她带动下,傣族剪纸成为户弄小学的校园特色和孩子们快乐的一部分。如果有更多的万桃桃,有更多学校能将非遗文化传习引入课堂,相信非遗文化传承和保护会有更加旺盛的生命力。接触到非遗文化的孩子们对家乡、对民族文化也会有更直观的感受。非遗文化还是一项对动手技能要求很高的民间艺术创作,不仅能锻炼学生的动手能力,还有助于优化传统教育结构,丰富教学内容和方式。
“孩子们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是超乎意料的。”这是万桃桃作为剪纸“孩子王”最强烈的感受。当我们感叹不少非遗文化“后继乏人”的困境时,傣族剪纸这项有着千年历史的技艺,正在一所叫户弄的偏远乡村小学焕发着生机。这或许正是这位普通的乡村教师黙黙坚守的价值所在。(春城晚报 记者马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