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街庄滇戏博物馆一直是滇剧老戏迷的一个秘密据点，大家聚在一起唱戏、看戏。每次演出的消息是馆长打电话通知的，不公开发布。正因如此，博物馆里基本是熟人。

记者探访滇戏博物馆时，意外发现馆内竟有不少举着手机或相机的年轻人，他们在这座气质古朴的剧院里穿梭。

年轻人和老剧院，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年轻人走进剧场

今年重阳节，老剧院里多了不少年轻人。

位于官渡区牛街庄的滇戏博物馆是由一个老电影院改建的。与其说是博物馆，不如称之为剧场，观众席的座椅保留着20世纪后期的气息，即便是阳光明媚的午后，剧场内也有些昏暗，这为白天的演出带来了与晚场相似的氛围。

重阳节前一天的演出，分下午场和晚场。原本是专门为老戏迷庆祝节日的演出，观众席上却坐着十几个学生。演出开始后，无论是初入剧场的年轻人，还是年长的老戏迷，都举着手机、相机认真拍摄。经验丰富的戏迷支起了手机支架，手机录着也不耽误自己现场看戏；几个年轻人则举着相机弯腰前后跑，拍拍舞台、拍拍观众席。

王嘉欣和同学在博物馆“泡”了一个多月。学习编导的王嘉欣即将从昆明文理学院毕业，她和几个同学计划以滇剧和滇戏博物馆为背景，完成他们小组的毕业作品。

重阳节前的彩排现场，记者第一次见到了这个拍摄小组。小组成员董帅说，他和组员在小红书平台上看到滇戏博物馆，觉得很适合作为作业的素材。董帅介绍了他们的拍摄构想：“我们想拍一个纪录片，原计划是拍剧团筹备演出的整个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展现老馆长、其女儿张春丽以及老馆长孙女等人的关系和故事。但后来情况发生了变化。”董帅口中的老馆长叫张勇，年近80岁，是滇剧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也是滇戏博物馆的创建者。其女儿张春丽已是昆明市市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是新馆长，目前主要负责博物馆事务性工作。

实地探访后，王嘉欣、董帅等发现原计划难以推进。首先是准备仓促，王嘉欣坦言，在准备拍摄滇剧之前，他们对滇剧和其他传统戏剧并不了解，选题完全出于巧合——导师催交开题报告时，他们正好在小红书平台上刷到这个博物馆，心想非遗题材有特色有内容，于是匆忙定下了题目。当他们联系馆长并来到现场后，遇到了许多意外情况。例如，他们匆匆租用了设备，到了现场才发现博物馆的光线太暗导致拍摄效果不理想。尽管老馆长对他们表示支持和配合，但他们的拍摄构想和老馆长的想法总是很难达成一致。“老馆长以为我们在拍宣传片，指挥我们拍一些空镜，但我们和他商量想跟拍一些他的日常，他总是推脱称太忙了，但拍日常就是记录他或繁忙或清闲的一天呀！”彩排当天，董帅向记者讲述着他们难以推进的计划，他有些焦虑。

流量下也有烦恼

博物馆突然涌进这么多年轻人，张春丽有些惊讶。年轻人到滇戏博物馆参观，张春丽十分欢迎，每次年轻人来，她都热情地向他们讲述滇剧的传承和这座博物馆与滇剧的渊源，并邀请他们来看表演，但张春丽感觉到这些年轻人的关注点和她预期的不太一样。

彩排日下午，博物馆来了三批年轻人。有王嘉欣的小团队，说要拍片子，已经来了好几趟；还有七八个学摄影的大学生，说他们的作业下周就交，今天来拍一下午就够了，几个学生七手八脚一通拍，谢了谢馆长就走了；后来又来了个学新闻的学生，她说这学期的期末作业是写篇报道，想以滇戏博物馆为主题写一个深度报道。

“年轻人愿意来当然是好事。”张春丽说。

像彩排日这样来好几拨年轻人的情况这段时间经常出现。10月2日，张春丽和侄女张珂筹备了一场无偿分享活动，专门面向小红书平台上向他们咨询的年轻人开放。张春丽计划的分享活动，除了表演，还有一些简单的教学，并为大家扮装。但当天来的年轻人，重心全在扮装拍照上，甚至在舞台上摆一些夸张的动作。“这些动作放在戏曲里讲，真是太不精细了。”张春丽说。

一场活动下来，张春丽觉得是在瞎忙活，“人乌泱泱地来又乌泱泱地走，什么也没留下。”张春丽说，年轻人来来去去，真正对戏曲感兴趣的并不多。张春丽说，剧团基本是公益演出，演员也基本是滇剧爱好者，大家无偿演出，每次排练、演出，大家要负担着包括餐食等一系列的成本费用，整个滇戏博物馆靠着老戏迷们的热爱勉强维持着。“或者说，以后年轻人再来，我们是否能收十块二十块钱的门票，这样也不至于一直是贴钱来经营。”张春丽说。

欲打造“网红打卡点”

“收费显然不现实。现在很少有年轻人真的愿意坐下来看一出戏。”张珂对张春丽卖演出票的想法提出了异议。

张珂打算在自媒体平台上推广滇戏博物馆有很长一段时间了。正巧今年一位摄影师朋友联系张珂，希望拍一些滇剧演出的照片做广告资料，张珂就借此机会将摄影师朋友的作品发布在小红书平台上。坚持发布一段时间后，突然有一条帖子“爆了”。“一开始效果也不好，但我想着坚持更新总有人会看到。”面对网友们想来参观的热情，张珂迅速开始组织安排，先是把有意向、长期关注的年轻人拉了个名为“牛街庄滇戏年轻窝子”的微信群，方便听取年轻人的各种建议，博物馆有活动时就在群里发布消息。

但张珂在和张春丽一起组织分享活动后，也有些“一场空”的感觉。“来的年轻人中，是戏迷的不算多，比如60多个人的交流群里，可能就只有十几二十个是戏迷，更多的还是拍摄作业的年轻人，还有一时兴起、关注我小红书的网友。”张珂说，除了戏迷，其他年轻人是坐不住听完一场分享会的。“很多朋友对扮装的兴趣多是因为把它当成一种角色扮演。”张珂说，打算在下一次的分享活动中加入更多扮装、制作等年轻人感兴趣的活动，并借这些活动取得一些收益。张珂计划把滇戏博物馆打造成一个年轻人愿意来的“网红打卡点”。

张珂希望借助自媒体，帮助滇戏博物馆经营下去，也让更多年轻人了解、认识滇剧。“我爷爷一辈子都在做这个事，他留下来的东西若到我们这辈就没了，甚至我的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滇剧，这会让我十分遗憾。”

重阳节演出结束后，王嘉欣告诉记者，他们这段时间调整了拍摄方向，纪录片拍摄逐渐顺利。（记者龚楚童 郭明鉴 蓝灏 杨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