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吞口”雕刻技艺传习所。张政伟摄
时至今日，许多人只知道云南省曲靖市富源县有个古敢水族乡，对富源县老厂镇新堡村委会乐额村，知晓的人并不多。立于村前古树下的一尊石“吞”和“吞”的神秘传说，更是很少有人知道。
乐额，水语叫“波娘乐”，意为微笑的姑娘。乐额村由上、中、下寨组成，位于朱家河畔，西南与罗平县老厂乡接壤，距富源县城101公里，距老厂镇近30公里。村里共有水族79户382人，主要居住在中寨和下寨，姓氏有四姓：中寨为刘、马两姓，下寨为王、熊两姓。据2017年富源县户籍统计数据显示，在全县83万人口中，水族人口有8888人，占云南省水族人口的80%以上，乐额村水族人口占富源县水族人口的4.3%。
水族是云南省25个世居少数民族之一，拥有灿烂的文化遗产。据有关资料记载，富源水族先民是由两广北迁至贵州普安、盘州水塘村后才来到富源的。据清《康熙平彝县志》记载，富源水族被称为“仲彝”。“习俗俭约，男女皆事犁锄。服短衣长裙。构楼而居。好食犬鼠。病不服药，惟务祭鬼。相传为宋时因罪投荒者，祀祖犹类华俗。多姓王。”虽着墨不多，但对富源水族生活习俗、服饰、居住结构、何时迁徙，都进行了记载。
乐额村水族虽然人口不多，但文化十分厚重。据《云南富源水族文化揽要》主编、家住乐额下寨的退休水族干部王学能介绍，乐额村水族用以驱邪镇恶的青石雕“吞”，最早有一对，在“破四旧”中被毁了一尊，当年本村村民想方设法保存下来的另一尊也是云南省唯一一尊石“吞”，现立于村前古树下，相传唐宋时期就立于村口了，一直守卫着村子。
这尊人面狮身鱼尾石“吞”，呈俯坐状，坐北朝南，高70厘米左右，头顶上刻有一个“王”字，全身还刻有铜钱形状的纹路，它是水族的象征，体现着水族文化的悠远绵长。
而在云南水族主要聚居地——富源县古敢水族乡，水族人家悬挂于正大门门楣上的“吞口”，则是按照乐额石“吞”头部正面模样，用楸木或冬瓜木等质地细腻、不易变形的木材制作而成。先雕好整体，然后另削一柄木质短剑横插入嘴，最后再用红、白、黑、黄4种对比强烈的颜色进行彩绘。制作完成后的“吞口”，其形状如同一个人首、狮身、狗耳、凸眼、宽鼻、龇牙、咧嘴、伸舌、口含利剑的怪物。相传“吞口”可以以毒攻毒、吞邪镇恶，保佑一方安宁。但在乐额村，由于有了一尊石“吞”镇守，这里的水族人家的大门门楣上也就无需再挂“吞口”了。
古敢水族制作的“吞口”，造型独特、内涵丰富，作为水族文化的代表，已被列入云南省第四批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名录。随着旅游事业的发展，“吞口”现已作为艺术品被越来越多的人收藏。
乐额村不仅有“吞”的石像，还是全省唯一使用水语的地方。20世纪80年代前，这里的水族村民，在日常生产生活中，都是用水语交流、唱歌、祭祀。现在会讲水语的只有五六十岁以上的老人。现已出版的由卢鹏荣编著的《中国乐额水族文化探》和由王学能、潘春主编的《云南富源水族揽要》，收集刊载了由乐额村王加益、熊恩、熊美菊、王顺茶、熊小冈等水族老人口译的2000多条常用水语，主要包括数字、计量单位、称谓、生产生活工具、动植物及食物、人体部位、天干地支、社交等方面。全县唯一的一本“水书”，在乐额下寨“濒危水族语言保护人”王加益家中被发现，推翻了过去认为富源水族只有语言而无文字的说法。
在水族民俗文化方面，乐额村每年农历正月初三和六月初六都会举行祭祀活动。农历正月初三，各家各户都会端着猪肉和米饭祭祀村前的石“吞”和“龙树”；农历六月初六，则是集中全村人民杀猪宰鸡祭祀石“吞”和“龙树”，祈求风调雨顺。从古到今，延续了几百年，从未间断过。
在乐额村旁，有8棵国家二级重点保护植物榉树和4棵其他古树，遒劲挺拔，枝繁叶茂。据富源县林业部门有关专家实地鉴定，这些古树距今已有300年至862年不等的树龄。最大的一棵古树，在2008年实测时，胸径达96.5厘米，树高13.2米，目前在富源全县境内堪称独有。在村中潺潺流淌的小溪旁，芭蕉等植物苍翠欲滴，在微风吹拂下沙沙作响。村庄干净整洁，水泥硬化和石材铺设的道路宽敞平整，古宅、新楼错落有致。村子前方不远处，朱家河河水日夜奔腾，峡谷风光美不胜收。村后，崇山峻岭，悬崖峭壁，给人以神秘、神圣之感。每天早晚或农闲时，村旁古树下、石“吞”旁边的文化广场上，水族男女聚集，或歌或舞，或“摆龙门阵”，悠扬的歌声和开心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中，让这里成为了优美自然生态与厚重水族文化交相辉映的美丽山村。
除了有引人入胜的自然风光、人文景观和淳朴的民风民俗，乐额村还因海拔相对较低——由山顶之上者白村的2460米，几乎垂直降至山脚下乐额村的1400余米，造就了老厂镇海拔最高点和最低点同在一个村委会的奇特自然景象，从上普鲁老井沟至下普鲁、受地、乐额、朱家河形成了一条狭长的河谷，使这里气候炎热，加之雨量充沛、土壤肥沃，各种农经作物长势好、成熟早、产量高。一年四季，轮作种植的麦子、豌豆、蚕豆、油菜、生姜、水稻、玉米等，或绿或黄，生机盎然，为壮美秀丽的峡谷风光锦上添花。
乐额水族的石“吞”，是水族悠久历史、灿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水族文化赓续传承的“基因密码”和水族人民的精神支撑。无论社会怎样变化，石“吞”在水族人民心中的位置始终不会改变。（钱德华）